趁着暮霭,杨祥快速走进家门。妻子又惊又喜,九岁和十岁的女儿欢叫着扑上来,年迈的老父亲满是皱纹的脸像是开了花。
杨祥兴奋的脸很快变得忧郁,他很内疚,妻子拿出腊肉给他接风,家里洋溢着一片欢乐。
晚上,温柔的妻子看着他清瘦稍稍浮肿的面孔心疼地问:“寄的钱收到没?”
“收到了,生了一场大病,把钱花没了。”杨祥开始撒谎。
“啥子病”?妻子急切地问。.
“重感冒。河西那鬼地方冷得很哟,隔三差五下大雪,生意不好做,冷得撒尿得带棍子。”他说他发烧烧到四十一度,住了十五天医院,吃了四十五副中药,挂了十八磅吊针。他说他生活多么艰苦,十天半月不见肉腥,三天吃不上盐。他说他对不起她、孩子和父亲,没有挣上钱,没有给她们买东西。
纯洁善良的妻子信以为真,一头扎到他怀里哭了。她说他不挣钱不要紧,只要身体好好的平安回来就行。
此刻,杨祥开始打喷嚏流眼泪儿。妻子问他怎么了,他说他病还好得不利索,他说他闹肚子。于是,他爬起床上厕所,在厕所里悄悄过了烟瘾。
杨祥原来笨拙的嘴变得巧舌如簧。瞎话篓子骗得家人的同情和理解。几天过去,他带回的烟包眼看就要抽完。杨祥急得团团转,不抽几口一天捱不过。万般无奈中,他只好骗,骗术是任何一个瘾君子的共同特点。他骗过老婆,骗过父亲,骗过亲朋好友。他说他这次回家是想借点钱,回河西收购铝丝,河西是稀有贵金属基地,各厂的废铝丝加起来能装上好几车皮,他说他已经给厂长、经理送了礼请了客,还请了三陪小姐陪他们玩了一夜,只要有本钱,一转手可以赚他个十万八万的,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,只差收废铝丝的本钱。杨祥过去忠厚老实,乡亲邻居、亲戚朋友眼里落得个好名声。大家相信他,都说他这几年在外面没有白闯荡,见识广办法多,路子宽,和过去判若两人。只要他一开口,有人自然帮忙借钱。他说他不白借,到时连本带息一起还。杨祥也不多借,暂借个买大烟的钱。